德怀特·劳(Dwight Law)之所以来到亚洲,并不是因为向往东方文化。这一切完全是机缘巧合。
劳在美国读完本科所花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1993年,他马上就要从加州州立理工大学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分校(California Polytechnic State University SanLuis Obispo)拿到景观设计学位,就在这时,计划中的海外研究之行由于南美政治动荡而意外取消。于是,劳延期毕业,并于次年得到了出国研究的机会,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另外一个地方:亚洲。“我从来没有打算要留下来。”他在接受采访时回忆道。
然而,劳最后在去留问题上改变了主意。来自堪萨斯的他在新加坡找了一份工作,就职于美国景观建筑设计公司贝尔高林(Belt Collins)。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1998年,他被公司裁员,这成为了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劳毅然尝试创业,在新加坡这个东南亚的金融中心与人联合创办了一家公司。三年里,有30名景观设计师加盟。“业务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因为那些在亚洲经济阵痛中陷入困境的竞争对手都已纷纷倒闭。劳的成功使他获得了香港商人罗康瑞的关注。当时,罗康瑞的主要身份是水泥供应商,而非高档物业开发商,他正在上海推出一个富有历史风情的夜生活项目——新天地。很多人都认为这个项目不对路数,因为在那个时候,将资金投入密集的住宅楼才是最容易赚钱的。如今,新天地已成为上海的城市地标,日均客流量能够上万。罗康瑞由此一跃成为了亿万富豪,在2015年《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中排名第1118位,其财富估计为17亿美元。由于劳参与了新天地的景观设计工作,罗康瑞后来为他提供了更多在中国的项目。这促使劳作出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搬到上海。
这标志着他在中国的事业出现了第一次令人羡慕的转折:亚洲顶级富豪麾下的企业开始不停地向他伸出橄榄枝。除了效力于罗康瑞,他在上海为马来西亚亿万富豪郭鹤年的嘉里建设(Kerry Properties)完成了四个项目,还为引领潮流的SOHO中国(北京亿万富豪张欣和潘石屹麾下的企业)完成了同城的另一商业项目。除此之外,他还为香港亿万富豪吴光正的马哥孛罗酒店连锁提供过服务。频频效力于商界精英的经验也帮助他从上海政府获得了几个备受瞩目的项目,包括重新设计徐家汇天主教堂花园,以及在流氓大亨杜月笙旧宅前修建的东湖公园。
美国建筑师本·伍德(Ben Wood)经常与劳合作,他指出,“无论是为上海这座繁华大都市设计宏大的公共场所,还是在中国乡村地区的深山竹林里打造一处度假胜地,劳都得心应手。”伍德表示,他们两人很幸运地“在中国这个正经历着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城市化的国家里走上了名利双收的康庄大道。”
伍德并没有夸张。中国有13亿人口,其中大约有半数居民居住在城市。而在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刚开始推行经济改革之时,这一比例还只有20%。数亿人的人口流动不仅造就了房价高企,还要求业主、开发商和中国公众对都市化和建筑作出新的思考,这反过来又为劳创造了机会。
劳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经营着他的中国公司——地茂景观设计咨询(上海)有限公司(DesignL and Collaborative,又名DLC Design),楼下就是他在中国挣到第一桶金的地方——新天地。他坐在办公桌边,桌上到处都是手绘草图。
几排书架勾勒出了他的办公空间,书架顶上摆着模型飞机。从书架上的藏书中可以看出,他对航空很感兴趣。这些暴露个人兴趣的书籍也占据了他的办公桌,比如:《飞行的艺术》(The Artof Flying)、《空难》(Air Crashes)和《杀戮地带》(Killing Zone)。
你可能会纳闷他哪有时间看书。他一周工作七天,并且对景观设计迸发出了巨大的热情。“人们以为景观设计仅仅局限于园艺,我讨厌这种看法。”他咆哮道。中国人之所以将景观设计与园艺联系到一起,原因之一是“景观设计”(landscape architecture)在中文当中有时候会被翻译为“园林建筑”。上海书城是全市最大的书店,但是里面却没有景观设计书籍的专区。只是在涵括更广的“景观建筑”区里零零星星地放着几本相关书籍。此外,景观设计在中国历来与园林有关,因为这个国家拥有一些世界上最著名的精美园林。比如,在苏州就有几出中国皇家园林,曾经令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Marco Polo)叹为观止。如今,它们依然是旅游业的中流砥柱。